报告文学丨援军中的Tony老师庚

援军中的“Tony老师”——庚子抗疫随军记之二

□逄春阶

创作一个故事是一场无止境的滋养,它赋予世界微小碎片以存在感。这些碎片是人类的经验,是我们经历过的生活,我们的记忆。温柔使有关的一切个性化,使这一切发出声音、获得存在的空间和时间并表达出来。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

田翠的手,也并不特别。她跟同伴们站在贴梗海棠下,伸手要掐那花,谁料不是掐,是扳过来嗅,耷拉下的黑发抵到花瓣。

农历三月十五的夜月,能照见人影。就听田翠快言快语:“没有花香啊!”

从武汉回来,在德州夏津接受医学隔离观察的十五天里,我抬头低头,看到的都是穿着援鄂队服的白衣战士。有一天,我故作严肃地站在田翠面前,说:“请伸出手来。”田翠不解,伸出手,我说:“平淡无奇。怎么会平淡无奇?”

但她的手,明明非同一般啊,在紧张的值班之余,为队友理发,手法娴熟极了,竟然有了“Tony老师”的雅号。

“Tony老师”?网络上流行语,直白点来说,就是用来说那些集洗、剪、吹、烫、染才华于一身的理发师。

盯着月光下的贴梗海棠,不知是田翠的哪个战友随口吟诵出了苏轼的《海棠》诗:“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谁料,刚从黄冈撤下来的泰安疾控中心的张荣强说:“这是苏轼在黄冈写的。”在黄冈奋战了四十多天,黄冈已经成了他的牵挂。

我跟田翠说,苏轼有著名的“三恨”:美人多病、鲥鱼多刺、海棠无香。

田翠笑着说:“我就闻着无香嘛!”

作为山东第一医院重症医学科一区重症医学专业主治医师,即使海棠无香,也无损她绽放在天地间。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正月十七晚上,田翠、爱人和五岁半的女儿、两岁的儿子正在作游戏呢,田翠的手机响,她到阳台上接了。脚步急促地回来,把爱人拉到一边说:“去武汉,明天上午走。”田翠说完,激动得有些心慌,虽说早已做好了奔赴前线的准备,也写好了请战书,但这一天真的到来,内心还是激动不已。

平时都是婆婆帮带孩子,可婆婆春节前就回新泰老家了,因为疫情,一直也没回来。看着客厅里的一切。田翠的两只手仿佛多余,不知道要拿什么。

爱人虽不是学医的,但特理解田翠,家里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他操持,孩子上下学,辅导课都是他带着去,田翠成了撒手大掌柜。

田翠担忧爱人吃不消。爱人看出来了,一边给她收拾行李,一边安慰说:“媳妇,没事,你放心去吧,俩孩子我一定照顾好。”

女儿听到了他们的一些谈话,知道妈妈要出门好久才能回来,哭着不让去。那晚,女儿是哭着睡着的。田翠给女儿抹去了眼角的泪,自己的泪却下来了。平时睡眠超好,那晚她失眠了……

第二天上午,医院领导和同事们为田翠他们送行,担心受不了分离时孩子的哭喊声,她没让爱人孩子来送行。

医院的领导像是家长一样,一遍遍叮嘱,做好防护、吃好饭、睡好觉、别紧张,别担心家里。科里的同事得知行李箱太小,一大早跑去超市帮她购买行李箱,买晕车药,一大包吃的用的,还有需要带的防护用品。一个姐姐怕她换了地方睡不好觉、焦虑,专门给她带了助眠的药。一个妹妹,下夜班不睡觉还跑过来送她,给她带了一大包吃的。

怕家人担心,此次驰援武汉,她没有告诉临沂郯城老家的父母。在去济南机场的途中,妈妈突然打来“干吗呢?”

田翠很干脆地说:“我上班呢。”

电话那头,突然就没声了,好半天没说出话来。那是妈妈在哭。田翠就慢声细语地安慰,但眼泪止不住,她倒不是因为害怕,就是觉得让家人担惊受怕了,很不孝。平时照顾不了他们,一年回不去几趟,这个时候还让他们牵肠挂肚,对父母亏欠太多。怀大宝那会儿,孕吐得厉害,也怪了,一回娘家,吃到妈妈的饭菜孕吐就好了。她最爱吃妈妈做的辣子鸡、羊肉汤、韭菜肉丁水饺。

她记得生二宝休产假时,回郯城娘家过了两个月,母亲再忙也会把她的饭做好,做她喜欢吃的,早饭也会炒上两个菜,熬上一锅粥。知道她爱吃水饺,一大早就起来忙活。

田翠脑海里全是妈妈的身影。那次回泰安,妈妈还偷偷抹眼泪,被她看出来了,她开玩笑说:“我都是两个孩的妈了,您怎么还当我是孩子啊。”上了车,田翠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每次从娘家回泰安,妈妈总给她车上装满吃的,家里的鸡蛋,煎饼,自己种的菜什么的。回去一趟,得吃一周。

远嫁的姑娘,平时就没有时间陪父母,一年回不了几次家,田翠想,从武汉回来,一定回去结结实实尽一次孝。

在飞机上,田翠看到有个同行的队员,手里握着一个芭比娃娃,队员说,那是女儿的。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这一说,田翠也就想俩孩子了,她想起给两个孩子理发的情景,想到孩子顽皮的样子,竟然嘴角不经意地笑了。

当晚六点多下机,到达酒店收拾好行李,已是深夜,田翠他们收到了山东大学湖北校友会专程送来的新鲜草莓。

白瓷盘里的草莓,田翠托在手心,草莓如一颗红心。

就在这一夜,她写了入党申请书。

第一天上早班,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田翠睡到深夜一点多就醒了。一摸头发,少了半截,齐刷刷的头发茬子扎手,才猛然想起头天晚上,同事唐信强用电推子“哧啦”一下把长头发切去了四厘米,这头发剪的,也没个形。小唐说:“进病房,头发不能长,不能有任何裸露。有的美女甚至都剃了光头呢。”

田翠来武汉时早看到了,美女都顶着参差不齐的短发,但灿烂的笑容弥补了缺憾。

好长时间睡不着,辗转反侧,一会儿孩子,一会儿爱人,一会儿父母,脑子里塞得满满当当,如打着旋涡的溪流。怕第二天体力不支,拧开灯,吃了片带来的艾司唑仑,之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六点半闹钟响了,爬起来赶紧洗漱。匆匆下楼,把盒饭端上来,稀饭碗扣得紧,转着圈才抠开,一股脑喝罢吃罢,赶到楼下乘班车。

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走到半途,队友拍拍她的肩膀,朝右一指:“医院。”她伸头去看,只看到了一排房子,白白的一排。她想多看两眼,车忽地过去了。

来到华中科技大学同医院中法新城院区。这就是他们的主战场了!跟随着大部队来到C7西病区,这是他们山东队接管的一个五十张床位的重症病区。人员分为两组,田翠在后组,他们组的病人较前组重一些。

夜班白班交班。交班很详细,每一个病人都交代了一遍,病人最近的咽拭子核酸结果、CT情况、异常化验结果,患者吸氧浓度及经皮氧饱和度情况,患者抗病毒药物及抗生素使用情况,还会交代患者精神状态,有些焦虑不太配合治疗的患者也会特别强调。然后组内的人再分工,一个人在办公区处理医嘱,另外两个人跟着组长进去查房。

田翠跟着进去查房,这是第一次实战了。

七步洗手法洗完手,门把手上喷消毒液,队友用眼神碰了她的眼神,田翠的心“咯噔”一下。推开了第一道门,进入穿衣间。田翠和侯云峰医生一起进病房,侯云峰开朗、爽快,工作有效率。他耐心指导田翠穿防护服的注意事项,告诉她要先把护目镜涂上一层洗手液放风机上风干,再按照步骤穿防护服。旁边还有邱岩护士长给他们查缺补漏。穿防护服的房间有穿衣步骤图,有镜子,大家都是一丝不苟地穿衣服,做好防护是更好地救治患者的第一步。

大概花了半个小时才穿好防护服,穿的过程中就觉得有些憋气,深呼吸,放慢动作,调整自己。然后按照开第一道门的步骤推开第二道门,手消;第三道门,手消;第四道门,手消;第五道门,就进入危重病房了。虽然进的通道和出的通道是一个,但是这也是把外科病房尽全力改造后的最佳状态了。第一次进病房觉得憋闷不适,行动稍快就有憋气的感觉,田翠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尽快适应。

有个病人想把床头抬高,抬手示意,田翠就帮她摇床。田翠后来跟我道:“一点不夸张,刚摇完床起来的刹那,眼前一片黑,停了会儿才缓过来。穿防护服久了护目镜满是雾水,顺着口罩往下滴。缺氧憋气久了,只想快点撕掉身上的装备,那种感觉我一辈子也忘不掉!”每次从病房出来,脱掉衣服,都感觉像重生一样。

从病房出来,脱防护服,更繁琐,每除一件,都要手消,足足脱了半个小时。最里面的隔离衣,都被汗水湿透了。然后眼、鼻、口、耳朵都要用酒精消毒。

田翠撤出危重病房后,才想起问同事,咋墙上都贴着婴儿的画呢,一问才知道,这里原是产科,后来改成了危重症病房。

抬头看到的是墙上那婴儿的希望的眼神,低头看到的是危重病人那绝望的眼神,这是田翠和战友们每天面对的。

下班,从北门出来,迎面是一块巨石,上面刻着八个红字:“生命之托,重于泰山”。

医院,就在泰山脚下。医院原医院,后改为山东第一医院。加上上学的时间,她已跟“泰山”相伴了十五年。

武汉蔡甸区丽枫酒店门前,有一个拓荒牛雕塑。田翠吃完晚饭下楼散步,出门就先看到了那牛角,再一眼是拼劲的筋骨和暴突的牛身,这雕塑给人力量。在春风料峭的晚上,绕着雕塑转了一圈,感觉凉,她穿得有些单薄。急匆匆往酒店大厅走,值班人员笑着说,别急,等量量体温。田翠赶紧伸出手。这时,隔着玻璃,她看到了一起来的三个男大夫在大厅里剪头发。

医院的王文涛大夫,自告医院的李红建理发,李红建忐忑地坐在椅子上,操着一口菏泽口音问:“你到底理过发没有?”王文涛蛮有把握地笑着说:“不用问,没问题。”没有围布,就地取材,门口有盛卫生纸的塑料袋子,披在身上。

田翠给自己的两个孩子理过发,她看到王文涛两手笨拙地拿着推子,使劲摁着李红建的头往前拱,一道一道的,拱得李红建使劲往后挺身子,要不就被拱到椅子下面去了。田翠见此情景,“扑哧”笑了,心里想到老家的话:像狗啃的似的。但她没说出来。

“来,给我。”田翠夺过王文涛的推子,给李红建理。一看那架势,就靠谱。有板有眼。田翠理着发,偶尔闪过给孩子理发的念头。三下五除二,理完。

王文涛坐下来,王文涛的头发很浓密,又太长,推起来还挺费事的,老是卡推子,王文涛怕疼,嗷嗷叫。田翠说:“忍着点,又不收你钱。”不急不慢,一会儿找到技巧了,推子也不卡了,王文涛也不再喊疼。

医院的宋军在旁边看着,等两位老兄理完,他说“我理个光头。”过去一直有理光头的想法,但没有勇气,在武汉前线,浑身是胆了。

不知是王文涛,还是李红建拍了一张田翠给宋军理光头的照片,宋军两眼惊恐,缩着脖子,身上披着塑料袋子,表情很滑稽。而田翠呢,微笑自若地在操作。

一夜理了三个头,居然很成功。田翠很开心。女战友刘山山款款走来,找到田翠:“听说你会理发?帮我理的短一点。好吗?像男生一样。”

田翠打眼一看刘山山,头发浓密,还带着很小的那种自来卷。田翠说:“你真要理这么短的头发啊?舍得吗?”

刘山山说:“今天穿脱防护服时试过了,头发太长很凌乱,总有些头发露在外面,这样不安全,容易带来安全隐患,发生交叉感染。你剪吧,我已经决定了。”

干脆利落的田翠,一拍已经坐在椅子上的美女刘山山的肩膀,说:“来!”不到十分钟,用推子给她弄了个短发。刘山山很满意,田翠更高兴,不但能理男发,还能理女发了。

有一天傍晚,医疗队群里,喜欢“之乎者也”的王鹏护士问:谁会理发?田翠不假思索地回说:“我会一点儿。”王鹏说:“请到一楼大厅,有个战友想理发。”

田翠带着理发推子赶到一楼。一看,山东医疗队总领队左毅站在那里,给田翠深刻印象的是左毅熬红了的眼睛。田翠问:“谁要理发?”左毅笑着说:“我啊,麻烦你。”田翠看到左毅的头发很长,都快遮住眉眼了。

山东医疗队总领队,还是临时党委书记,在她眼里可是个大官儿!田翠有点打怵了。她想,不能给总领队理光头吧?那不太雅观。左毅看出田翠的担忧,非常和蔼地说:“没事,田翠,你看着理就行,大不了光头也可以的,不要紧张。”

田翠说:“平时我是给孩子简单地理发,您这发型我不太会呢。”

没想到左毅说:“你就当给孩子理就行,别有压力,你自己发挥就行。”一句话把田翠逗笑了。

看着总领队这么信任,田翠就大胆拿起推子。一推子下去,头发短了好多,旁边围观的人,不由得“咦”了一声,弄得田翠更紧张,有点冒汗,心想一定给总领队理个精神好看的发型。

沙沙沙,一下一下,慢慢找到了节奏,最后给他理了个长点的寸头,跟左毅之前的发型是很不一样的。

左毅很高兴地说:“很好呢,非常清爽,正好有机会理这种发型。”

从给左毅理发后,田翠会理发的名气就出去了。找她理发的战友越来越多,她也是从推平头,到能做简单的造型。女士的短发也理了好几个,积攒了一些经验。

再后来,下班后,田翠从快手上看了一些理发教程,结合实战,理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队友们的胃口被吊起来了。有的不想理太短的男士,想换个发型,我也可以满足他们的要求。前后理了差不多三十个人。我觉得在这特殊时期大家能在一起抗击新冠肺炎,本身就是缘分。请专业理发师不现实,能为战友们理发也是我能为大家尽的微薄之力,还得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平时哪有这么好的机会练手啊。给队友们理发都是利用平时休息时间。理发的时候我们都是带着防护口罩,穿着隔离衣,做好了防护。”田翠对我说。

到武汉的第四天,突然下起了雪,还刮着刺骨的寒风,本来就湿冷的天气更加冰凉。田翠把带来的最厚的衣服穿上还是很冷,因为房间里中央空调不能开,所以除了下楼拿饭的工夫,都裹着被子在床上坐着。医疗队非常贴心,紧急调配物资送来了电热毯和电热器,还有羽绒服。真是雪中送炭,大家心里暖暖的。

其实在武汉的那段时光过得特别单调,除了上班就是在宾馆待着,没法出去逛街,所有的店铺也都关门了。休息的时候,想睡却睡不踏实,睡不着。闲来无事她会看网上的关于新冠肺炎疫情的新闻。先是看到李文亮医生感染后死亡的消息,感到很悲痛,很害怕。“算起来他比自己只大一岁。“为同龄人,我非常理解一个孩子的父亲,父母的孩子,妻子的老公对一个家庭的意义,然而就是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他们阴阳两隔。为我的同行痛心,为他的家人伤心,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再联想自己,逆行来到疫情最严重的武汉,万一,万一自己有什么不测,感染了新冠病毒,不幸死掉了,我的孩子,父母,老公岂不是要有同样的感受?后悔自己之前没抽更多的时间陪伴他们,亏欠他们太多……”

田翠看到李文亮的视频,感觉李文亮的头发不短了,也该剪了。

那晚上她是哭着睡着的。

2月18日深夜,医院院长刘智明院长牺牲的消息。“刘智明才51岁,住院治疗期间,他多次拒绝同在抗疫最前线、医院担任ICU护士长的妻子的照顾,并一直担心会不会传染给别人,还留下医疗预嘱:‘如果万一,不要插管抢救。’”看着手机视频,田翠又哭了。

接连的新闻,让田翠紧张起来。先是2月20日晚,武汉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医生、29岁的彭银华因感染新冠肺炎不幸去世。“早在今年春节前,彭银华夫妇就开始忙着试婚纱、订酒店、发请柬。2月1日,大年初八,原本是彭银华与妻子补办婚礼的日子,却没想到疫情来得如此突然,打乱了原本计划。当时,他的妻子已有将近六个月身孕。”看到媒体的描述,田翠泪不能抑。

2月23日凌晨,田翠又得到一个噩耗,医院一位29岁的消化内科女医生夏思思殉职。“夏思思还是两岁孩子的妈妈。原本夏思思已经买好了今年回家过年的车票,他们打算带孩子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但受到疫情影响,后来退了回家的车票,上了前线。”田翠又哭了。

田翠说:“当时感觉这个病毒好狡诈,不是说高龄,基础疾病多的病人死亡概率大,年轻人同样逃不掉。心理压力虽然大,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内心反复安慰自己,自我防护做到位,不能有一丝松懈,一定安全回家。”

她特别留意队员的头,有头发长的,她会主动提出给收拾收拾。有一天,第三批援助湖北医疗队女领队郑建新也笑着找上门来,让田翠理发。

田翠2月29日发了个朋友圈,发的是女儿的图片:“特别的日子,五岁九个月的果宝掉了第一颗乳牙,感谢懂事的宝贝帮妈妈照看弟弟。”跟田翠聊天,田翠说“感谢”的时候很多,你看她连五岁的女儿都感谢了。

田翠开心的时刻,是女儿给她看画的画,做的手工,背诗给她听,还会告弟弟的状。

但是儿子不理田翠,刚刚两岁的他,可能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回来,不陪他。每次视频时,儿子从不跟她交流,不喊妈妈,看一眼就跑,或者挂断电话。“从前那个那么黏人的小朋友不理我了,看都不看我,我知道他想我了,但是他不会表达,选择逃避我。心疼得我哭了好久。后来视频,我爱人就刻意给我俩创造机会,让他多看我,跟我说话,他想吃的东西让他找我要,他爱吃的零食都说是我买的。渐渐地,儿子视频会喊妈妈,会看我一会儿再跑掉,我的心也不那么难受了。”

田翠儿子不认她,让我想到我母亲讲过我小时候的一件事儿。我小时候寄养在姥姥家,一个月后,劳累显瘦了的母亲,在队里干完活,小跑着去看我,两岁的我盯着娘说:“娘啊,你怎么不像个娘了?”母亲说了多次,每次都眼含泪花。

上班期间有一件事情挺让田翠感动。

医院的侯云峰是个干活麻利,非常有效率的医生,对待病人非常细心、用心。有一个病人既往有糖尿病、房颤、冠心病、高血压,身体条件很差,吸高流量纯氧都憋气,指脉氧饱和度很低,根本下不了床。而且情绪不好。经过医护的精心照料,从卧床不起,到能下地活动;从无创呼吸机,高流量吸氧,到间断低流量鼻导管吸氧;从一天吃不了多少饭,到胃口好饭量增多,医护都为他操不少心。后来精神头好了,肌肉力量增强,大家就督促他多做呼吸锻炼,老人家嘴上答应,可是效果不明显。

田翠说:“细心的侯云峰大夫发现了这个事情,自己从网上买了简易呼吸锻炼器送给老人,怕老人不会用,专门进病房教他怎么用。后来我们病区关门的时候,这个病人收拾自己东西,临走还不忘带上呼吸锻炼器,还跟我们一遍一遍地道谢。”

跟田翠医院的邱占军、闫瑢玓医生,看着他们给病人切脉,看舌苔,开中药,针灸,学西医的田翠一下子对中医大感兴趣了。

田翠说:“我跟闫瑢玓主任经常搭班,一起进去查房看病人。每次进去她都询问病人用了中药后的反应,身体上的变化,再看舌苔,切脉,教给病人穴位按摩。用了中药后病人的反馈也特别好,痰容易咳了,憋气减轻了,睡眠好了,大便好了,食欲好转了等等。后来针灸针来了,她就给效果欠佳的病人针灸。好多病人都非常感激,见了我们就说中医配合西医效果非常好。”

田翠自己也做了回病人,让闫瑢玓施了几次针。刚来武汉的前半个月,经常失眠,闫瑢玓帮她针灸,睡眠果然好多了,有几天还感觉睡不醒。

医院休舱,是在3月10日下午5时许,来自全国14支医疗团队的医务人员参加了休舱仪式,田翠看到了这个信息。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医疗队员们开启的“拉歌”模式让她眼睛湿润。

3月17日晚,田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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