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贫穷是一种罪过,不可饶恕

李从悠 https://yiyuan.99.com.cn/bjzkbdfyy/yyzj/260592.html
小米快疯了，是的，她本来就快疯了。她能感觉到，各种症状显示她已经是深度抑郁。医院，她舍不得花钱，她也没钱。她还得照顾不懂事的孩子，没人帮她。上午给父亲打电话，他没接。她又打给母亲。母亲在楼下晒太阳，周围有人，所以她跟母亲聊天，母亲心不在焉，只告诉她父亲回农村了，去照顾菜园子。只要有一个人在母亲旁边，哪怕不认识，母亲对她讲话都心不在焉，敷衍两句完事。她心里冷笑，不知是菜园子里长草了，还是父亲那颗不安分的心又长草了。母亲自从得了病需要父亲照顾之后，她对父亲更加百分之二百的信赖和顺从，对父亲的企图选择视而不见。她更是成了父亲的喉舌，父亲的愤怒和猜忌都由她发泄出来，不遗余力。小米已经不再想顾及他们的这些陈年烂账，她知道母亲一直都知道，可她选择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年轻时，母亲一次次地把父亲从别的女人的床上领回来，像领回一个迷路的孩子。她骂街，她扇她们耳光，对父亲，她却一味地选择原谅和纵容。她知道，母亲最心疼的不是别人，只有父亲。这段时间她每天被孩子气得够呛。孩子越来越大，可是身上显现出来的很多陋习让她看到孩子父亲和奶奶的影子。她觉得奇怪也很无奈。从孩子出生，他们就没管过他，可是她含辛茹苦养了他十几年，每天苦口婆心地教导，言传身教。她不希望他学习多好，她只想他成为善良、上进的人。可是他的懒惰，他的自私，他的矫情，他的不求上进和贪婪，十足就是前夫和前婆婆的翻版。她欲哭无力，是的，她甚至被自己搞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当初她拼尽全力，拖着自己多病的身体，费劲巴力地把孩子带在身边，就是为了不让他沾染前夫家人的那些坏习气。可没想到，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带来的，没办法去除。她心痛，她难过，她更焦虑。她绝望，生活的艰难，家人的冷漠，孩子的不争气，身体越来越差，抑郁的她多次想过自杀，想死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她没人可以述说。快要退休的年龄拖着多病的身体照顾着处处都要花钱还不懂事的孩子，经济越来越拮据，而她心里的爱，也被消磨得越来越少。一个中年妇女，要照顾孩子，身体又不好，工作难找。一次和母亲聊起，母亲轻描淡写地说让她去扫大街。她的腰站一会儿就疼得不行，是生了孩子就自己带落下的病，母亲并不是不知道。她没有娇气的命，却长了一副娇气的身板儿。从小她就体弱多病，妹妹从小就白白胖胖，她却面黄肌瘦。工作后她要自己拼命赚钱买房，还要孝敬老人。生了孩子后，没人给她帮忙，孩子身体也不好，婚姻的不幸，她一个人，没有煎熬死也就剩下半条命了。为了给母亲看病，她花光了积蓄，婚姻也走到尽头。变得一无所有的她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穷鬼”。落魄的她不仅没得到父母兄妹的照顾。没有油水可榨的她更成了父母和妹妹口中不孝顺、不关心他们的那个大逆不道的人。时不时地母亲还会作为父亲的传声筒，来骂她。没有人在乎她得抑郁症，没有人在乎她还有没有米下锅，没有人在乎她在家里的热水器坏了之后怎么洗澡，在洗衣机坏了之后怎么洗衣服，没有人在乎她的窗户是否能打得开，房子漏水怎么住人，更没有人在乎没有收入的她是否能供得起孩子读书。他们都是家境殷实的家庭，经常嘲笑她的房子太破，说她的衣服太不像样，母亲不止一次地说过她穿的衣服还没有旧衣回收站别人丢了不要的好。可是，她不舍得给自己买衣服，给母亲买衣服时她从不计较价格，母亲却总是挑最贵的买。一次买了一件四百多块钱的衣服，衣服并不见得多好，家里也有一件差不多的根本没穿过，母亲的衣服多得穿不完。但是母亲相中的是价格。孝敬父母她不心疼，她心疼的是母亲那句拿到衣服后的话，她说这也算得继了。意思是说，她享受到了女儿给的孝道，这是她该得的。也许从小逆来顺受听话懂事的她，在他们眼里就不配拥有幸福吧。她记得有一次孩子学校要举行运动会，一定要穿黑色皮鞋。从不爱逛街的她，急匆匆的满街去找。正好碰上商场服装换季打折，一百块钱三件，还包括大衣。打折的衣服并不合身，但她看着便宜，就给自己买了三件。她又逛几家店找了很久，没有老人穿的衣服，只好作罢，因为要赶回去做饭。母亲那时身体很好，甚至比她都好，可是只要在她家母亲就不进厨房。可是母亲看她给自己买了衣服就非常不高兴，几天都闷闷不乐。她一天要照顾老的小的，忙得焦头烂额。母亲体型又矮又胖，在网上很难买到合适的衣服。她还想着过几天有空带母亲去商场买几件合适的衣服。可是还没等她有空，母亲就等不及了。那天她有急事出门，走的时候给了母亲一百块钱，拜托她去楼下的超市去买点菜。可是等她紧赶慢赶回到家却发现母亲根本就没买菜，而是去了街道对面的商场给自己买了几件衣服，她回来后母亲把剩下的毛票扔回给她。她听说过一句话，为父母的大家牺牲自己的小家的女儿，在落魄的时候都得不到父母的接纳。她原来还不信，但是，自从她没钱以后她信了。这不下午母亲打电话给她，东拉西扯，旁敲侧击，指桑骂槐，费尽心机地把她骂了一个多小时，不说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脑血管曾经患过病的近八十岁的老太太。母亲的意思就是骂她不孝顺，不给家里钱，不打电话。说儿女永远没有资格埋怨父母，说父母养育孩子二十多年，供孩子上大学，就是母亲怀胎十月就是一辈子都报不完的恩。儿女一辈子都得孝顺。她知道没有文化的母亲说不出这些话，这些一定是父亲在母亲面前的抱怨。她无法反驳。母亲有病，父亲可以在她面前抱怨，把她当枪使（哥哥说的），可是她拉不下脸来跟父母说自己的难处。她的情况他们难道不知道吗？他们都知道，只是他们不想在意。她的手机坏了快一年了，她舍不得买新的，现在只有一部离开电源就关机的旧手机用来应急。父亲让她买个手机，说缺了手机不行，要买就买个好的。也就几千块钱。就像她的电脑坏掉时，父亲说也就两千多块时一样轻松。几千块对他们不算什么，可是对她那是她们母子几个月的生活费，是孩子上补习班的学费，是新学期开学的校服费和保险费。她早就没有收入，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却从没问过她的生活费从哪里来，还有没有积蓄。他们哪怕说一句你钱够不够，都会让她心里暖，虽然她绝对不可能要他们的钱。可是，自从她没钱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一个人问过她钱够不够花，要不要寄点给她之类的话，他们只在她上班赚钱的时候问过她这句话。放下电话，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不知是因为被孩子气得一天没吃饭，还是母亲的这个措辞犀利、逻辑缜密的电话。自己的一辈子，是真的像父母说的那样不孝顺吗？她从小身体最弱，可是从小她就做家务，带妹妹，她扫地的时候人小，还要用两只手才能握住扫把的柄，并且要用整个身体的力气才能挥动扫把。甚至去地里帮忙干活的孩子只有她。累得腿疼，偷偷活动活动接着干。他只想帮父母多分担一点，不想让他们那么辛苦。哥哥和妹妹是不肯干的，他们都知道干活辛苦。而父亲虽然脾气暴躁，却从来不敢也不舍得说他们一句。所以每个暑假，白天她在地里帮父母干活，中午回家帮忙做饭，晚上还要抽空完成自己的暑假作业，拿班级第一名。哥哥和妹妹都不知跑到哪里去玩了，吃饭还要等他们。这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她累得狠了也不敢违拗父母说一句要休息，要不父亲一个眼神就能杀死她。母亲永远只是父亲的应声虫。母亲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干活和讨好父亲和奶奶身上。对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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